□曹化君

立春了。

小草醒了，花兒醒了，蜂兒醒了，蝶兒醒了……我的心緒也活泛起來，萌動出一個個小念頭。

我要撒下一粒花種，我要種下一個愿望，我要去踏青，我要去爬山……最終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，今天出門，我要把春天般溫暖而燦爛的笑容送給所有的遇見。

這樣想著，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，洗漱完畢，走出家門。

我把笑容送給殘?jiān)?，我把笑容送給銀杏樹，我把笑容送給麻雀，我把笑容送給紅綠燈，我把笑容送給舞劍的大爺跳舞的大媽，我把笑容送給一樹樹迎春花臘梅花，我把笑容送給一攤攤蘋果、香蕉、白菜、蘿卜……

笑容突然僵在我臉上，我看見賣青菜的女?dāng)傊?。她天天來早市，不管早晚，都把攤子擺在最好的位置。起初因?yàn)闋帞偽蝗靸深^和人爭吵，慢慢地都對她避而遠(yuǎn)之，那個最好的位置就成了她的專位。

這是旁邊藕攤的男攤主告訴我的。

一天，我買了女?dāng)傊鞯那嗖擞秩ベI男攤主的藕，掃碼付錢時，男攤主嘟囔一句“準(zhǔn)不夠秤”，一邊伸手拿過我手里的方便袋，放到秤盤上，頗有些得意地說，“我沒說錯吧，而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(diǎn)。”男攤主讓我找女?dāng)傊魉阗~，我懶得去，但以后就沒買過她的菜了，對她的攤子也避而遠(yuǎn)之。

“捎點(diǎn)兒菜吧，自家種的，新鮮著呢……”

女?dāng)傊饕宦暯右宦暤亟匈u，我忍不住朝她望一眼，瞥見她正擺弄蔬菜的皴裂得像枯樹皮一樣的手，心一軟，送給她一個溫暖而燦爛的笑容。

她朝我綻放出一個更加璀璨的笑容，開眉展眼地說，“捎點(diǎn)兒菜吧，自家種的……”我搖搖頭，徑直往前走。她卻小跑著追上來，將一把芫荽塞到我手里，喜氣盈盈地說，“自家種的，不要錢。”

從此，她看見我就遠(yuǎn)遠(yuǎn)地和我打招呼，滿面春風(fēng)，仿佛他鄉(xiāng)遇故人。她火一樣的熱情消融了我對她和她的蔬菜的抵觸。每次買了她的菜，經(jīng)過旁邊的藕攤，男攤主總是“搶”過我手里的方便袋，放到秤盤上，每次都滿斤足兩。男攤主滿臉驚異，不住地嘟囔，太陽從西邊出來了？

我在心里感慨應(yīng)和，是啊，一個春天般溫暖而燦爛的笑容托起了西邊的太陽，天空永遠(yuǎn)明亮，每一寸河山都生機(jī)盎然，每一個角落都馥郁芳菲。